【远彪】棉花糖骆驼(七)
北京大学羽毛球馆，器械垫子摞在角落，收音机放在地板上，喧嚣迪斯科，鼓点轻快，少年们扭着恰恰舞。孙志彪踮脚扫视场馆，终于有了目标，拽住曹志远裤脚，指着不远处白衬衫掖在牛仔裤腰的短发姑娘，"那个女生叫李禾，我认为你有必要认识下。"
曹志远抱起他，"我哪一世都不会喜欢女人。"
孙志彪食指戳他鼻梁，神叨叨，"在我那一世，她是曹志远最好的壁垒和长矛，是仇敌亦是战友，两人沆瀣一气坐地分赃。去吧，她会喜欢你的。"又在心里补了一句，'不过会更喜欢我。'
李禾一个转身，书生气十足的曹志远，眉眼弯弯，撞进她眼眸。曹志远单手抱着孙志彪，递过右手，"你好，我是文学院大一新生，曹志远，浙江台州人。这是幼弟，小虎。"边上姑娘，红色裙摆纷飞，拽着男伴，从两人身边踱过舞步，亮黑色圆头皮鞋比嘴角的笑，还要俏皮。
孙志彪不系外，探臂够到李禾怀里，啵唧啄了一下脸蛋。
日子飞一般游走，齐飞宇曹志远李禾三人，常在一处谈时世，从刚过去的一九⑧玖至遥不可知的未来。海淀区旁村里四合院落成，孙志彪有了一只叫大黄的小土狗，和满院子开不败的海棠花。
一夜，孙志彪盘起小腿，听曹志远谈，"这辈子政审必然不过，当不了官，股市和土地铺面该投资的都投资了，你觉得，还需要做点什么？"
孙志彪抱着奶粉罐，晃了晃，仅剩一层浮底，悻悻然放下铁皮罐子。"我们那辈子，生意堪比沈万三，电子科技涉足得多一些，再走老路，怪没趣的，依我看，这一世，不如独辟蹊径，做个文商。"
转天，北大三剑客坐在院内石桌旁，筹谋一上午，曹志远提议，李禾操办手续，齐飞宇落实具体事宜。
一九九一年春，北方文艺出版社成立。
一九九二年秋，孙志彪裹上鹅黄小袄，踮脚看看日历，再次确定日子，一溜烟跑出四合院，骑上三轮童车，往北大校园里去。柏油马路上，骑二八大杠的大爷低头看小三轮超车，"好么，谁家孩子？"
孙志彪气喘吁吁骑到金融系女生宿舍楼下，待宿管阿姨不备，溜进寝室，门也不敲。李禾正整理海子和骆一禾遗稿，准备出版事宜。一扭头见小豆丁，抱到膝头。
孙志彪挣回地上，拉着她手往外扯，"今天陪我去趟朝阳区，一定要签下一个作家，签独家买断。"
李禾见他急冲冲，小短腿迈着台阶，索性抱起来下楼，"谁呀？代表作是什么？"
"王小波，还没开写。相信我，没错的。"孙志彪坚持。
李禾向来觉得怀里白玉娃娃行事诡谲，却误打误撞，实有几分灵气，掏出钥匙，拧开桑塔纳车门，抱着小虎系上安全带，往稻香村去。
孙志彪靠在她胸脯，打着商量，"除了送见面礼的，再给我买几块枣花酥呗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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